秋天,去漢江邊看蘆花       覃競       秋雨迷離,撐一把雨傘,去漢江邊看蘆花。 斜風夾細雨,行走在蘆葦蕩里。腳下舞起雨珠,驚醒了幾只飛鳥。 微風吹動蘆花,花絮在細雨里輕輕擺動。浪漫的粉色,伴隨著秋雨一起迷離。 或遠或近,那抹粉色蕩起心底的旋律。亭子里,三五成群,避雨的人憑欄眺望。入眼的美景融化了初秋的寒意。 淺步踏雨,純潔的白色映入眼簾。風來勁了,好像蘆花醉了,醉在秋風細雨的吟唱之中。 蘆花醉了,伸不開細腰,依舊舞動身姿。為了風里的相遇,為了雨里的相知。 走上木橋,江水就在腳下流過,蘆花盛開在漢江的兩岸。     ------       惹煙輕弱柳,蘸水漱清蒲。溉灌情偏重,琴樽賞不孤。吟幾句唐詩應景,留一縷念想隨風。色彩是生命的執著,守候是季節的癡情。 漫步時光,獨有江中的小島在眼中,卻近不了身旁。 細雨淋濕了橋面,收下雨傘,淋著雨去看最美的風景。 這個世間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變老。冒著細雨,伴著秋風,穿著潔白的婚紗和自己的愛人在江邊的草坪上,蘆花叢中留下最美的身影。 初秋,去江邊看蘆花。看見最美的風景,看見最浪漫的事。微風依舊,細雨依舊,蘆花依舊。 +10我喜歡

暑假的時候,一個大二的學弟跟我說他的三門專業課掛掉了,得等到九月份開學的時候進行補考。他特別郁悶,想找我聊一聊。   我問學弟,為什么會掛科呢?是因為課程太難學不懂還是自己主觀上沒有努力?   學弟說,這次掛科,是因為我對現在所學的這個專業不感興趣,枯燥乏味,上課就跟聽天書似的。考試之前我一點書都看不進去,根本就不想復習這門課,所以干脆就放棄了這些課程。早知道我們這個專業是學這些東西,我寧愿回高中復讀去。   其實,一個專業學什么、做什么,就算四年大學讀下來我們也只是很膚淺的認識,更何況我們在高中填報志愿的時候呢。無非是從互聯網查詢到一些信息,再加上親朋好友的只言片語相互疊加印證,拼湊成了我們對這個專業的初步印象。于是,我們懷著未來光明遠大的美好愿望在打印出來的志愿清單上鄭重地簽上了自己的名字。來到學校的時候發現,這個專業所學的東西跟自己所想的有差別甚至是大相徑庭。于是,在心里逐漸萌生退意,逃課,掛科。給自己貼上一個不感興趣的標簽作為借口,想要讓自己全身而退,又不被推上懦夫的風口浪尖,受到輿論的譴責。   但是,不感興趣真的不足以作為我們逃避而不敢面對的借口。對任何事情,如果你沒有真正地努力過、拼搏過、付出過,淺嘗輒止,就急于下結論,告訴自己這個我做不了,那個我做不了,告訴自己興趣才是最好的導師,既然我對這些不感興趣,那我肯定是做不好的,這只能說明你懦弱,你對自己不負責任。對有些事情的興趣是與生俱來、顯而易見的,而對有些事情的興趣則是隨著認識的加深、了解的增多而逐漸產生的。就像大學所學的專業,有多少人是因為對這個專業喜歡、熱愛、感興趣才學的呢?我想所占比重不會很大。很多時候我們都是抱著好就業、掙錢多的心理學了某個專業,而在讀大學的過程中慢慢對自己所學的專業產生了感情,是日久生情,而不是一見鐘情。   能拿不感興趣作為簡單粗暴的借口來抵擋周圍的一切,無非是給自己留好了退路,安慰自己天無絕人之路,船到橋頭自然直,進可攻退可守,永遠也不會走投無路,大不了就固守大本營,只要留得青山在就不怕沒柴燒。所以有恃無恐,所以缺乏堅毅的勇氣,所以不敢勇敢地進擊,稍遇抵抗就節節敗退,所以不敢嘗試置之死地而后生。就像是學弟一樣,沒有拼盡全力去嘗試學習理解專業課程,就想開溜,想著反正最后也能大學畢業,大不了就是補考和清科考。總覺得人生不易,何苦自己難為自己,還沒入世,就自以為出世。于是還未激發自己的潛能,還沒到彈盡糧絕的境地,自己就灰心失意,就想著開城獻關,繳械投降,到頭來的結果就是自亂陣腳,丟盔棄甲。(美文精選網:www.meiwenjx.com)   我們的一生不知道會遇到多少孤絕的境地,圍追堵截,懸崖高聳,無路可退,生死懸于一線。那時候我們總渴望為自己的人生預留種種驚喜,拿出一個錦囊,就會逢山開路,遇水架橋,護送我們一路安全抵達,這聽起來更像是童話而不是現實。在現實生活中,我們沒有能力也不可能為自己準備那么多的后路,因為人生不是彩排,而是一次又一次的現場直播,容不得我們一次次的修改校正,所以我們只能逼著自己變得勇敢,迎難而上,向前沖,奮力闖,才能涉險灘,爬高峰,才能在絕望中找到希望,才能看到勝利的曙光。就像是《狼圖騰》中的男主人公陳陣,一個人第一次在草原遇到蒙古狼,孤立無援,千鈞一發之際敲響馬鐙、嚇退狼群才能沖出狼群的包圍圈,否則一味地退讓躲避,只能是成為狼群的腹中之物。   所以當我們無路可退的時候,總要逼著自己勇敢。   于是從未跟人吵過架,獨自一人在異地租房子的女生遇到刁蠻霸道不講理的房東,也會逼著自己去據理力爭,因為她知道暗夜流淚真的于事無補。   于是從未下過廚房做過飯,不知道調味品擺在哪里的男生在女朋友生病臥床的時候,也會逼著自己看著菜譜笨手笨腳地去燉雞湯,因為他知道愛情是兩個人的,生活更是兩個人的,彼此依靠才能溫暖。   于是從未學過某種技能,卻異常珍惜得來不易的工作機會的女生,在接到老板的工作安排的時候,也會逼著自己熬夜看書自學趕進度,因為她知道工作機會都是靠自己的努力爭取來的。(美文精選網:www.meiwenjx.com)   我們自己的人生總要自己來買單,不能幻想著一邊自己破罐子破摔,另一邊有人來給我們收拾殘局。正如奧地利詩人里爾克在詩中寫道:“哪有什么勝利可言,挺住意味著一切。” +10我喜歡

原創 若塵   世界上有70億人,一個人與另一個人相遇的可能性只有千萬分之一,成為朋友的可能性大約是兩億分之一,所以人與人之間的緣分,我們要好好的珍惜。 有太多萍水相逢的朋友,大家匆匆的見過一面,然后又各奔東西,繼續自己的人生軌跡。也許是今生的最后一面,又也許下一次相逢的鋪墊。   有一種水草,叫浮萍,在水中飄泊,聚散不定。一個人在世間流浪,也是如此,兩個人的相遇,也許純屬偶然,也許冥冥之中自有天定,具體能不能成為朋友,就只能看緣深緣淺了。   在康定的一家面館里,與一個小伙子相遇,聽他聊起對西藏的向往,相談甚歡,之后再也沒有見過,與他是一碗面的緣分。   在巴塘搭車時,遇見一位東北的大哥,坐一輛走了一個下午,相談甚歡,之后再也沒有見過,與他是一段路的緣分。   有一次坐火車去昆明,鄰座是一位美女大姐,景洪市的,交談中,更變了她對河南人的偏見,甚歡,之后再也沒有見過,與她是一個坐位的緣分。   從拉薩坐火車回家,遇見一位也拿kindle看書的小伙子,我們聊了兩天,甚歡,之后再也沒有見過,與他是一些書的緣分。   在騰格里沙漠露營,晚上圍著篝火聊天,一對新加坡的小夫妻對歌,超有趣,之后再也沒有見過,與他們是一堆火的緣分。   十年前,在成都茶店子汽車站,遇見一個背包客,本來她要去貢嘎,結果被我教唆去了四姑娘山,她與同伴聯系以后,被她的同伴得知教唆她的是河南人之后,她的同伴便馬上打的追到都江堰,要與她同行,以做保護。   后來,我與她們兩個成了好朋友,以及通過她們又認識更多的好朋友。這次是一輩子的。   人與人之間的緣分深淺,也許冥冥之中真有天定。 +10我喜歡

回力牌球鞋的顏色大致有三種,藍的、黑的和白的。陶的那雙是白色的,是陶的叔叔從外地帶回香椿樹街的,陶腳上那雙白色的回力牌球鞋在一九七四年曾經吸引了幾乎每一個香椿樹街少年的目光。   陶有兩個好朋友,許和秦。陶第一次穿上那雙鞋子是在黃昏,他邁著異常快樂和輕盈的步子在石板路上走,他朝著許的家中走,人像鳥一樣有飛行或者飄浮的感覺。在昏冥的天色中陶看見自己的雙足拖拽著一道漂亮的白光,可惜當時是黃昏,街道上的人群沒有注意到那道漂亮的白光和它的實際內容。   在許的臨街的窗戶前陶站住了。陶彎下腰用手掌拍了拍回力牌球鞋的鞋幫,然后他推開那扇臨街的窗子,陶首先看見了一只簡陋的沙袋懸在屋子中央,它左右搖晃著,房梁隨之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許光著脊梁站在那兒,他的左手戴著手套,右手則是光著的。   你在干什么?陶隔著窗子問。   練練手。你不是看見了嗎?許沒有停止他的練習,他說,你也來練練嗎?從窗子里跳進來吧。   陶爬上窗臺的時候窺見許對他的鞋子立刻作出了反應,許把他拉下窗子,你穿著什么?回力牌球鞋?許架起陶一條腿,湊得很近地打量那雙鞋子,真的是回力牌?許的手指在鞋幫上那個圓形圖案四周按了按,抬起眼睛凝視著陶。操你媽的,他說,真的是一雙回力牌。   你別亂動。陶從空中收回了他的腿,他突然有點不快。   在哪兒買的?是在上海買的吧?許說。   我叔叔從外地帶回來的。陶說。   我問你在哪兒買的?回力牌是上海產的,他們說到上海能買到這種鞋。許說。   這種鞋很少見,不是誰都能買到的。陶說。   你脫下來讓我試試,讓我試試穿這鞋是什么滋味。許蹲下去拉住陶的新鞋的鞋帶,看上去他急于把那條鞋帶解開。   別亂動。陶的聲音變得緊張而憤怒起來。他推開了許的手,陶說,你不能穿這鞋,那么大的腳,會把我的鞋撐壞的。   許的嘴里咬著拳擊手套,許的兩只手窘迫地舉在半空,他有點驚愕地望著陶,陶的表情在黃昏的光線中顯得倨傲而自得。這使許感到很陌生。許猛地揮拳將沙袋擊向陶站立的地方,嘴里咬著的拳擊手套噗地吐到地上。操你媽的,有什么稀罕的?許說,不就是一雙回力牌球鞋嗎?   在許的家里發生的齟齬并沒有打擊陶的好心情,陶離開許的家后徑直走到秦家。秦的家緊挨著工農浴室,秦的家里因此常常坐滿了一些頭發濕潤面色紅潤的青年,他們洗完澡拐個彎就到了秦的家,坐在長凳和床沿上,抽紅旗牌或者大鐵橋牌香煙,喝綠茶末泡的茶水,聊天,爭吵,互相諷貶,有時互相追逐著抓捏褲襠,秦的家里因此常常是香椿樹街最熱鬧的場所。   陶吹著口哨闖進秦的家里,使他感到意外的是外屋空空蕩蕩的,除了那些新打的未上油漆的白木家具,沒有一個人影。他放開嗓門喊了一聲秦的名字,然后他聽見里屋響起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秦將門拉開一條縫閃了出來,他的臉上帶著一種詭秘的笑意。陶注意到秦出來的時候正在提短褲。   你躲在里面干什么?陶好奇地問。   沒干什么。秦回過頭望了望里屋的門,他有點厭煩地說,你來干什么?   來坐坐。陶說,今天你家怎么這樣冷清?   這幾天浴室鍋爐壞了,不營業了,他們不往我家跑。秦說著朝陶擠了擠眼睛,他說,再說妞妞現在經常到我家來,他們在這里多不方便。   妞妞?陶說,你搞上妞妞了?   秦發出一聲短促的笑聲,他拍了拍陶的肩膀,這時候他注意到了陶的新鞋所散發的那圈白光,秦低下頭大叫起來,嘿,回力牌球鞋,哪兒來的?   哪兒來的?陶將兩只腳交叉著換了個位置,倚在墻上說,當然是買的,我叔叔從外地帶回來的。   新的還是舊的?秦說。   屁話,當然是新的。陶說。   我看怎么像是雙舊的?秦說。   告訴你是新的就是新的。陶慍怒地拉亮屋里的電燈,他朝秦蹺起一只腳說,你看吧,是新的還是舊的,我怎么會穿舊鞋呢?   聽說貓頭的回力牌球鞋被人偷了。秦遲疑了一會兒突然說,他說他抓住偷鞋的就把他揍扁,我不騙你,他前幾天在我家親口對我說的。   那跟我有什么關系?你說的全是屁話。陶掃興地縮回腳,他正想對秦說什么,里屋傳來了篤篤的敲墻的聲響,大概是妞妞那個小破鞋在敲墻。陶朝秦瞪了瞪眼睛就朝門邊走。我走了,他說,你跟她好好地泡吧。   等一會兒。秦追到門邊拉住陶,他又低下頭看了看陶的新鞋,這么熱的天穿回力牌夠熱的。秦摸了摸陶的新鞋,他說,你難道不嫌熱嗎?   屁話,陶大聲說,他覺得無從發泄莫名的火氣,于是他俯到秦的耳邊輕聲補充一句,我告訴你,妞妞是個超級小破鞋,你小心染上楊梅大瘡。   天氣確實悶熱不堪,六月楊槐樹枝葉繁茂,知了在看不見的樹葉間長吟短唱,街道上是一種夏日獨有的空曠而慵倦的氣氛。出沒于店鋪、居所和工廠大門的人們衣衫不整,步履滯鈍,他們的臉上普遍帶有一種委頓和煩躁的神色。南方的六月是最討厭的季節,但對于新買了回力牌球鞋的陶來說,一切都是美好而充滿生氣的。   下午陶從圍墻上翻過了八一中學的操場。陶已經很久沒上學了。他走到教室門口,看見一群少男少女的腦袋在幾扇窗戶里飄忽不定,有人在座位之間竄來竄去的,不知在忙些什么,而那個膽小怕事的女教師正用一種外鄉口音講述著拖拉機的功能。是上課的時間,陶猶豫了一會兒,最終還是舍棄了進教室展覽新鞋的念頭。他對教室和上課這類事物真是厭惡透了。   陶站在空空蕩蕩的操場上,六月驕陽使學校的紅色校舍閃爍出一種刺眼的紅光,一半是沙一半是泥的操場蒸騰著熱氣。陶彎腰緊了緊回力牌球鞋的鞋帶,跑兩圈玩玩,他對自己說,然后陶沿著操場的不規則跑道跑了一圈、兩圈,又跑了一圈、兩圈!陶在操場上獨自奔跑的時候聽見腳下響起細沙與橡膠摩擦的聲音,嚓,嚓,輕微而富有節奏,陶第一次意識到自己的奔跑是優美而有力的,陶第一次在學校的操場上跑了這么長的距離。   陶跑到第三圈的時候,有人爬上了學校的圍墻,他坐在圍墻上靜靜地觀望著陶兩只腳在空中互相擊打,那是貓頭,來自與香椿樹街毗鄰的老王街的貓頭。陶奔跑的時候居然沒有發現圍墻上的貓頭。后來貓頭開始把墻上的灰泥剝下來朝陶的頭頂扔,陶的馬駒式的奔跑才戛然而止。陶仰起臉看見了貓頭,起初他以為貓頭在跟他開玩笑。陶一邊撩起背心擦汗一邊朝圍墻走去,他說,貓頭你蹲在墻上干什么?貓頭沒有回答,貓頭的喉嚨里呼嚕一聲,啐下一口黏痰,幸虧陶反應敏捷,他往左側跳了一步,看見那口黏痰落在板結的沙坑里,看上去令人惡心。   貓頭你他媽瘋啦?你到底想干什么?陶高聲叫道。   聽說是你偷了我的鞋。貓頭從圍墻上跳了下來,他的結實而高大的身體落地時響起沉悶的反彈聲。貓頭拍著手上的塵土向陶走近兩步,又后退兩步,他瞇起眼睛打量著陶腳上的回力牌球鞋,怎么變新了?他說,你用什么東西把它擦得這么白?你以為把它擦新了我就認不出來啦?   貓頭你他媽的真是瘋了。陶下意識地退到圍墻邊,本來就是雙新鞋,陶說,是我叔叔從外地帶回來的。我怎么會偷你的鞋?難道我會偷你的舊鞋穿嗎?   那么你把鞋底亮出來讓我看看。貓頭聲色俱厲地說。   看吧。陶再次蹺起了他的腳,自從穿上回力牌球鞋以后他已經重復了無數次這個動作,惟有這次他的心情是屈辱的,與往日大相徑庭。看吧。陶說,是不是你的鞋看看就知道了。陶的心里很想對準貓頭的臉飛起一腳,他看見自己的腳在貓頭的手掌里顫動了一下,腳弓繃緊,然后又頹然松弛下來,他缺乏這份勇氣。他知道老王街的貓頭不是好惹的。   是新鞋,比我那雙新多了。貓頭說著放下陶的腳,這時他聽見陶發出了嘲謔的一笑,陶的笑聲聽來古怪而居心叵測。貓頭狐疑地盯著陶沉吟片刻,他說,不過也難說,誰知道你搞的什么鬼名堂?   陶看著貓頭縱身翻上圍墻,很快就消失不見了。陶朝圍墻罵了一句臟話,他想他跟貓頭一向無冤無仇,說不定是秦在中間搞了什么鬼,他想他跟秦也無冤無仇,秦又憑什么在中間搞鬼呢?   從學校出來后陶就去了秦的家。陶怒氣沖沖,秦卻矢口否認陶的種種詰問。你胡說什么?我一句也沒聽懂。秦懶洋洋地躺在竹椅上,用手一遍遍地彈著田徑褲的松緊帶。秦的表情顯得有點滑稽,他說,貓頭那雙回力牌是藍的,而你那雙不是白的嗎?誰要再誣陷你我陪你揍他去。   陶站在秦的家里愣了半天,最后罵了一句,我操。陶覺得世界突然變得莫名其妙,他走到外面,香椿樹街上幾個行人的背影也顯得鬼鬼祟祟。陶低頭注視自己的白色回力牌球鞋,他發現條形鞋頭和雪白的鞋面,甚至鞋帶上都出現了陰影,這些陰影在午后灼熱的陽光下閃爍、飄移,陶不知它們來自何處。   陶有很長時間沒去找過許和秦,后來是許和秦結伴來到了陶的家里。從前的形影不離的朋友現在坐到一起竟然有點尷尬。陶隱約預感到兩個朋友登門的目的,但他沒有開口問,他想他們有什么目的遲早會說出來的。   許和秦幾乎同時發現陶那天穿著一雙拖鞋,這個發現使兩個人互相交換了一下眼色。在他們的印象中,自從陶穿上了回力牌球鞋后始終未脫下過。   回力牌呢?許問陶。   洗了。陶說。   總算洗了,可能比咸魚還要臭了吧?秦在旁邊笑著,秦對許擠了擠眼睛。   晾哪兒了?許又問陶。   晾哪兒關你什么事?陶對許的問題有一種本能的反感,然后他又轉向秦說,臭了關你什么事?   開個玩笑,你何必當真呢?秦拍了拍陶的肩膀,他說,好像我們想搶你鞋似的。其實我們不過是想求你幫我們買兩雙回力牌,求你叔叔幫我們買兩雙回力牌。   買不到。陶想了想用一種冷淡的語氣說。   求你叔叔幫我們買。秦說。   我叔叔也買不到。陶說。   不要這樣,一點義氣也不講。許說。   他什么時候講過義氣?秦說。   操,有什么稀奇的,過幾天我穿一雙回力牌給你們看看。許說。   陶沒有再說什么,但他發出一聲不加掩飾的冷笑。他站起來做了一個送客的姿勢,與此同時,陶也作出了跟兩個朋友一刀兩斷的決定。陶記得他當時下意識瞟了眼面向天井的院墻,他看見剛剛洗凈的回力牌球鞋上放射出一種潔白如雪的光芒,兩只球鞋一只朝東,一只朝西,它們在院墻上沐浴著夏日午后的陽光,它們使陶的疲憊的心靈受到了極大的安慰。   夏日午后的陽光從護城河的水面上折射到陶的臉上,陶在炎熱的天氣里昏昏欲睡。陶記得他做了一個短促而奇怪的夢,他夢見那雙白色回力牌球鞋像兩片樹葉在風中飛舞,它們在香椿樹街上空飛行了一段距離后就消失不見了。陶被這個夢嚇醒了,他從床上跳起來往院子里跑,他邊跑邊說,這是夢,這不是真的。但現實與夢境的吻合幾乎使陶癱在那堵院墻下,他發現墻上的回力牌球鞋已經不翼而飛了。   陶臉色蒼白,對著那堵院墻發出了一聲凄厲的慘叫,陶覺得頭頂上的天空正在嘩啦啦地傾塌。   陶提著一把菜刀沖到秦的家里,秦的家里沒有人。鄰居告訴他秦和許一起進浴室洗澡去了。陶就提著菜刀追到浴室里,他看見兩個朋友正坐在風扇前說話。陶注意了他們的腳,他們的腳上都穿著浴室專用的木屐,陶又彎下腰去看木榻下面,木榻下面一雙是解放鞋一雙是秦的塑料拖鞋。陶和兩個朋友對視了片刻,他滯重地吐了一口氣說,你們把我的鞋藏到哪兒去了?   你說什么?秦和許的表情都很驚愕。   誰拿了我的鞋?陶把菜刀砰地砍在浴室茶幾上。   誰拿了你的鞋?你在胡說什么?秦說。   我們沒拿你的鞋,誰拿你的鞋誰是烏龜王八蛋。許說。   陶緩緩地收起了菜刀,他的眼睛里燃燒著一種陰郁的火焰。我會知道是誰偷了我的鞋,陶咽了口唾味,用指尖試著菜刀的刃口,他說,我會用這把刀剁碎他的腳趾。   第二天清晨陶又站在秦的家門口,秦推著自行車匆忙上班的時候,門口黑魆魆的人影嚇了他一跳,原來是陶倚在電線桿上,陶的目光直直地投射在秦的腳下。   秦穿著一雙半舊的黑皮鞋。   你瘋了?我說過我沒偷你的鞋,秦跨上自行車,回過頭又罵了一句,你他媽真的瘋了。秦騎出去幾米遠,猛然又發現陶在后面用一只小手電筒照他,照他的鞋子,秦想這個家伙是真的有點瘋了。   陶倚在電線桿上一動不動,半明半暗的天色使他的面容模糊不清,惟有眼睛里陰郁的火焰迸發出兩點白光。   下午秦遇到許,在交談中知道許也受到了陶的監視,兩個人商議該怎么對付陶,但也沒找到什么妥善的辦法。秦最后對許說,我們也不用動手揍他,假若他還不死心,我會有辦法收拾他。   陶連續三天在秦和許的家門口守候,始終沒有發現他的回力牌球鞋的下落。到了第三天秦經過陶的身邊時,突然跳下車子,將自己的雙腳輪流舉高了給陶看。不是這雙吧?秦微笑著說,你真的瘋了,看在幾年朋友的面子上,我告訴你,老王街的貓頭新穿了一雙回力球鞋,不過我可沒說那雙就是你的,你自己去看看吧。   那雙是黑的,我昨天看見了。陶沉默了一會兒說。   白鞋可以變成黑鞋,只要少涂上點顏料,在顏料里摻上一點鍋炭就行了,這是他們說的,秦重新跨上自行車,他嬉笑著回頭補充一句,我可沒說貓頭那雙就是你的。   陶目送著秦騎車的背影消失在早晨的人流里,他弓起腿向后蹬踢著水泥電線桿,一下,兩下。陶的疲憊的眼睛里升起一種濕潤的霧氣,面前的香椿樹街街景變得模糊而飄忽不定了。   血禍發生在香椿樹街與老王街交匯的街口。當時是天氣最炎熱的正午時分,賣西瓜的攤販目擊了整個血禍的過程,他們認為禍端首先是陶引起的。所以他們提供的證詞后來對陶極為不利。   貓頭站在西瓜攤前吃西瓜,貓頭的腳上穿著一雙本地罕見的黑色回力牌球鞋,一切都發生得猝不及防,陶突然從雜貨店那兒穿過街道奔來,陶來到貓頭的身后,蹲下來用手指摸了摸貓頭的球鞋,貓頭起初沒有在意,陶就拿出一塊刀片在貓頭的球鞋上刮了一下,又劃了一下,陶的舉動令人吃驚。貓頭大叫了一聲,丟掉半塊西瓜,身體敏捷地跳了起來。   你干什么?貓頭向陶怒吼道。   不干什么,我看看你的鞋。陶說。   你敢用刀片劃我的鞋?你劃我的鞋干什么?   是真的黑鞋,不是涂上去的顏色。陶木然地盯著手里的刀片喃喃自語,他有點負疚地望了望貓頭,扔掉了手中的刀片掉頭往香椿樹街走。   陶走到路中央時被貓頭叫住了。貓頭說,狗娘養的東西,你吃了豹子膽啦?你敢用刀片劃我的新鞋?貓頭從西瓜攤上撈起一只鐵質秤砣朝他追過來。陶向香椿樹街跑了幾步,他聽見身后響起一陣瘋狂的風聲,他回過頭恰巧看見貓頭手持秤砣猛烈一擊的動作,陶已躲閃不及。   賣西瓜的攤販看見陶撲倒在街心,頭頂上有鮮紅的血汩汩流淌出來。   陶從醫院里出來時頭發已經被剃光了,頭頂上纏著一道十字紗布,他的因失血過多而顯得蒼白的臉上有一種抑郁而茫然的神情。香椿樹街的居民都認為陶這回大難不死,陶的運氣還算是不錯的。有好事的人詢問陶那天用刀片劃貓頭那雙鞋的原因,但陶什么也沒說。陶什么也不想說。   楊槐樹梢上的蟬鳴聲日趨稀落,夏天匆匆地過去了。有一天陶去工農浴室洗澡,在那里他遇見了過去的兩個好朋友秦和許。陶摘下了那頂平時用以遮蔽疤痕的黃軍帽,他從鏡子里發現他們正在注視自己頭頂上的那塊疤痕,他們竊竊低語,并發出了類似的詭秘的微笑。   我已經不想找回我的鞋了,陶走到兩個朋友身邊心平氣和地說,現在可以告訴我了,到底是誰拿了我的回力牌球鞋?   秦和許兩個人對視了一眼,繼續詭秘地笑著,過了一會兒兩個人的笑聲變得瘋狂而不加節制了,浴室里的人都朝這邊張望,陶完全被兩個朋友弄糊涂了。   告訴你你也不會相信,秦在木榻上笑得前仰后合,他說,是一個撿破爛的老頭,我們親眼看見他把你的鞋扔到垃圾筐里去了,他把你的鞋當破爛扔到垃圾筐里去了。   我們親眼看見那老頭到墻上鉤你的鞋,把你的鞋和破膠鞋爛拖鞋裝在一個垃圾筐里。許賭咒發誓道,騙你是小狗,老頭肯定把你的鞋賣到廢品收購站去了。   陶對這個意外的結果半信半疑,但他最后也跟著兩個朋友笑起來,陶一笑頭頂上的傷口就像刀割似的疼痛,于是他只好捂住嘴,繼而捂住整個臉部。陶知道他現在的笑容一定非常丑陋。   香椿樹街上有一些行為古怪的少年,陶就是其中一個,通常陶的目光總是下斜的,不管走到哪里,陶總是喜歡觀察別人的腳,觀察別人腳上穿的鞋子。   +10我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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